“叫什么名字？你自己回答。”

小无缺、小鱼儿胆大无畏，牵着陆景铭的手，好奇地望着锦光帝。

锦光帝的目光落在陆景铭身上，他身上穿着的龙纹衣服除了皇室和宗室子弟，普通人家子弟谁敢穿？

“李泰，你好像比朕小几岁，怎么看着比朕苍老很多呢？”

李泰带着三个孩子行了礼，锦光帝端着姿态，他们俩已经很多年不见了。

锦光帝点了点头，他看了一眼大总管，大总管了然于心，心中也挺惊讶和意外的，似乎陛下看上这个小子了？

锦光帝呼吸都重了几分，恨恨瞪了李泰一眼，李泰低着头，心头爽了。

不能从锦光帝子嗣稀少去打击他，那可真是撩虎须。

听说皇帝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人，但到底怎么最大，他们还没有特别的概念。

“哼！这小孩谁家的孩子？”

李泰撇了撇嘴道：“宁王的第十五子，生母孟侧妃。”

陆景铭其实也不是特别有概念，但懂得一些基本的礼仪。

“景铭拜见伯伯。”在来的路上，李泰给陆景铭基本讲了一点情况。

说要去见的人呢是陆景铭本家陆家的一个伯伯，伯伯就是比他父亲大的人，伯伯是他父亲的堂兄。

这吐槽一下历代皇帝求长生，想活成千年乌龟万年王八，那是他们帝王特色。

他记住了自己的父王好像有很多兄弟，他要叫伯伯或者叔叔。

倒是面前这个伯伯，他怎么没见过呐？

“你怎么在李家？”

李泰忍不住腹诽道：“陛下，人家小公子来找无缺无虞玩儿，小孩子不能一起玩儿？”

陆景铭挠挠头，又偏头看了看李泰，才说道：“伯伯，我姨娘生病了，在女子医馆初大夫名下治病，我认识了无缺弟弟无虞弟弟，就想和他们一起玩儿，父王答应了的。”

锦光帝的目光看向小无缺和小鱼儿，俩小孩真的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，单凭外观无法确认他们俩是亲兄弟。

“你们俩也过来，朕仔细瞧瞧。”俩小孩闻声走了上去，锦光帝越瞧心头越是发酸。

怎么别人家就能生出这样的孩子呢？这孩子长得多好啊，要是他的儿子，那真是做梦都要笑醒。

锦光帝再一次恼怒起小时候罚他吃不饱饭，冬天还被冻了的那个奸妃……

他子嗣稀少，就是童年时期受了罪，即便是后来身体养好了，但先天精元受损，想要孩子那真是撞运气了。

“你们每天都学些什么？”即便是心中很恼怒，但锦光帝面色依旧慈和淡定，并不让任何人窥见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。

自从知道自己的儿子无法成为下一任皇帝，锦光帝就佛了。

这种佛系让他更理智的看待朝堂，不会动太多私情。

后宫中的嫔妃们也都很佛系，满宫上下只有三公主和五皇子两个孩子。

倒没有嫔妃起坏心思，她们倒是巴不得有年轻漂亮的女子能生下健康的皇子。

否则陛下百年后，她们可能更惨。

天气起了变化，但雨一时半会下不下来。

锦光帝携着李泰缓步在御花园的太液池边，三个孩子东看看、西看看，满惊奇的样子。

皇后和几个宫妃也在太液池这边闲玩，突然听到了清脆的孩童说笑的声音，瞬间就来了精神。

对于她们被圈在后宫中的女人来说，孩子的声音不吝于天籁之音呐！

于是三个孩子就陷入了幸福的投喂当中。

皇后和众妃纷纷都让宫女去拿吃的喝的，一个劲地投喂三个孩子。

“娘娘，我和哥哥很快就要跟着爷爷回保定啦。”

“回保定干什么？呆在京城不好么？”

“回去读书啦，小叔叔要上学，明年要参考。”

“嗯，对，爷爷要盯着小叔叔，小叔叔喜欢开小差。”

“没有想到初音大夫家中还有两个这样的小可爱，早点知道就好了。”

“小十五也很可爱。”皇后已经想起了宁王府的十五公子是什么出身了。

记得好像几年前，宁王赎了青楼名妓入府，还特别宠爱，而后喜新厌旧……

当时她们还口头上讨伐一下宁王的荒唐。

不过，今天看到这孩子，倒是让她们很喜欢。

皇后忽然想得很多，她暗暗观察着锦光帝的表情，想窥见一二，陛下是不是想过继嗣子？

锦光帝压根没想太多，当然，傍晚时分，李泰带着三个孩子走了后，他就开始想继承人的问题了。

下一任皇帝，那肯定是要从宗室子嗣多的人家当中挑选。

他以前的兄弟们，除了死了的，活下来也就两三个，他们身子骨比他还差，虽然有两三个看起来健康的孩子，但谁知道他们的孩子有没有后遗症？

……

李家。

踩着夕阳，李泰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。

李修贤坐立难安了一下午，因为宁王一身煞气地坐在大厅中，那脸色拉得老长了。

恰好王怜花、熊猫儿和白飞飞一起回来，宁王心中烦闷，都不稀得看这有名的江湖人几眼。

最后，还是徒留李修贤一个人陪客，不过他心也大，神游天外，脑子里已经把自己默背的文章又背了一遍。

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声音，宁王登时起身，大踏步往外面走了。

“李老爷，你行啊，招呼都不打一个，把本王儿子带进宫？”

李泰拱手一礼，老神在在道：“这可不是我带进宫的，是陛下派来传唤的李公公带进宫的。”

宁王咬牙切齿道：“总之，你们姓李的……”

那折扇开了又收，他立即钻进了自家的马车，并且吩咐陆景铭上车回府。

陆景铭微微有些发憷，小无缺和小鱼儿冲他欢快挥手，李泰笑道：“小公子快上车，没事的，多大点事儿？你是小孩子，跟你没关系……”

宁王四十五岁，也就比李泰小几岁，他们是同龄人。

陆景铭挥了挥手，这才爬上自家马车，钻入了车厢里。

马车缓缓启动，很快就驶离了这条街道。

“父王？”陆景铭微微抿唇，有那么一点害怕。

大人的事情，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懂？

宁王深呼吸、深呼吸，他收敛情绪，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，这才开始暗搓搓地套话。

“伯伯么？伯伯很好说话，很和气，和李爷爷一样……”宁王那脸皮都快抽风了。

叫李泰是李爷爷？

“以后叫李老爷是李伯伯……”

陆景铭满眼困惑道：“我不要，无缺和小鱼儿都叫爷爷，我当然也是叫爷爷。”

宁王绝倒。

没法和小孩子解释，难道要他自己骂自己老牛吃嫩草么？

“伯娘很好啊，给我们很多好吃的糕点，无缺和小鱼儿吃得最多，伯娘很开心。”

“我也吃了不少，今晚都不能用晚膳了。”

宁王心头郁闷，他心中安慰自己，未必就引起陛下的喜欢呢？

“以后不许去皇宫。”

陆景铭挠挠头道：“父王，我当然不会去皇宫，但伯伯说，他很喜欢我，以后会宣我去皇宫的。”

宁王再次心里下起了大雨，但回到王府，把孩子送回孟侧妃身边，他忽然心情明朗起来了。

孟氏出身不光彩，陛下肯定不想自己的继承人沾染上不好的传闻吧？

他心放了一半！

但隔天一觉醒来，就被管家告知，朝堂上那些吃饱没事干的文臣又开始上奏让皇帝立太子……

“王爷，不太妙的是，陛下似乎有所心动，说他考虑一下，以往陛下都说他自有考量……”

用词不一样，就不太妙了。

在宁王提心吊胆之下，十天后，锦光帝下旨意，着宗人府与礼部筛选宗室子弟，挑选五岁至十岁的孩童……

恰好陆景铭就在这个范围之内，不不不，他家好几个孩子都在这期间。

但宁王不知怎么的，越想越觉得其他孩子大概没机会。

因为其他几个孩子，都有些蠢有些笨，真的唯一算是聪明的孩子，只有他的十五。

开玩笑，他虽然花了点，但他是宁王府的主人，而且宁王府能顺利传承几代，靠的是什么？

不是什么皇帝恩情，而是他们识趣，还长了几分脑子。

“王爷，咱们家有五个小子在这个年龄范围内……”宁王妃倒是坐得住，因为她的孩子都长大成人了。

宁王淡定道：“你不怕他们入选后，将来为他们的生母撑腰？”

宁王妃捂着胸口，像是被吓了一跳，但马上反应过来了，送给他一个白眼，冷笑道：“你问问宗人府、问问礼部那些酸腐答不答应？”

宁王：“……”

他这王妃虽然脑子不够使，性子也比较冲动，但幸好很识时务，也很懂分寸。

忽然，宁王妃小心翼翼道：“王爷，以臣妾的眼光来看，十一、十二、十三、都不太可能，十四温温和和，很乖巧懂事，有可能入选？十五的话，臣妾倒是觉得一定会入选，以前臣妾没发现十五比其他都聪明，而且还有几分魄力……”

就偷着把他生母带出府治病，别的公子，哪怕是十岁的公子都不敢，但他敢。

宁王无语道：“你倒是观察入微，不过放心，孟氏也不是得势便猖狂之人，十五……哎，我倒宁愿他没那么聪明……有点烦，他要是入选了，孟氏的出身会成为外面人攻讦他的理由……”

宁王妃撇了撇嘴，但也不再说什么。

“王爷，你还是有那个野望吧？”

宁王哼了哼，但没有吭声，而是在仔细思考。

做不了皇帝，但做皇帝生身父亲，将来总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，不至于一文不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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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景铭乖乖走过去，因为每年宗室的一些活动，比如祭祖，小孩子也会参加。

这两年的一些祭祀祭祖等仪式，陆景铭就记在了心里。

虽然这个堂兄其实血缘关系隔了起码有五代了，但谁叫他们皇家不讲理呢？

把那么多宗室养起来，族谱都预设排到几百年以后了。

御书房。

锦光帝招了招手：“过来伯伯看看。”

毫无疑问，他那片心海冒起了酸水。

该死的宁王·陆跃，一大把年纪了，还有能当孙子的儿子，也不怕哪一天……

李泰心中憋气，很想还击，但最后忍了。毕竟这是皇帝，儿子还在他手底下做事，而且他焉能不知道他的癖性？就喜欢争点上风罢了。

“是不如陛下，毕竟臣没有家财万贯，没有享用不尽的天山雪莲啊、百年人参啊……不过人嘛，要服老，又不是千年王八万年龟！”